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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帮我远走高飞 赛博炸菜 12680 字 2025-07-07 07: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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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7:43:09

我被王爷玄麟打磨成天下第一剑“寒刃”,十年封心。

直到大漠遇见云岫,她那双酷似亡母、却蕴含更深悲悯的琉璃眼,让我冰封的心湖裂开第一道缝隙。

她一眼戳穿我的伪装:“你不是寒刃。”

玄麟命我代他求娶那位名动大漠的“琉璃医仙”云岫,我强忍心碎领命。

提亲时她抓破我手臂,绝望质问:“你明明恨他入骨,为何甘做剑魂?!”

婚宴前夜,我梦见她血染素白嫁衣死在我怀中:“远走高飞...”

大婚当日,她褪下凤冠递来长剑:“杀了我吧,玄麟不会放过我们。”

玄麟突然现身,痛斥我的背叛:“证明你还是寒刃,杀了她!”

当我剑锋垂落,云岫眼中却泛起诀别的笑意。

玄麟的剑刺穿她心口时,她最后遗言与梦中重合:

“请你...远走高飞...”

---

黄沙,无边无际,像是被天火燎过,铺展到天尽头。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裹挟着砂砾,永不停歇地呼啸、盘旋,抽打着一切敢于露头的活物。它们钻进衣领袖口,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密而持久的刺痛。日头悬在当空,毒辣辣地泼洒下来,空气被炙烤得扭曲晃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滚烫的灰烬。

我,寒刃,就站在这片死寂与酷热的交界处。脚下是绵软的沙丘,前方不远处,几具沙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歪在沙地上,暗红的血早已被贪婪的沙砾吸吮殆尽,只留下几块深褐色的、肮脏的污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沙尘混合的怪异气味,浓得化不开。

我的剑,名为“孤寂”,此刻斜斜垂在身侧。几滴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珠,正沿着那狭长冰冷的剑刃,极其缓慢地往下滑落。它们凝聚在剑尖,拉长,最终承受不住重量,“嗒”一声轻响,砸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坑。

我抬起手,拇指指腹缓缓擦过剑刃上残留的血迹。动作熟稔,如同擦拭一件心爱的古玩。那粘腻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生命最后一丝不甘的余温。我面无表情,将那抹刺眼的猩红凑到唇边,舌尖极快地一舔。腥咸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这味道,十年了。它早已不是味道本身,而是一种烙印,一种确认,确认我存在的方式。

十年。足够让一个懵懂少年,被彻底打磨成主人玄麟王爷手中最锋利、最冰冷、最听话的武器——寒刃。这个名字,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绝对的服从、情感的荒漠、对死亡和鲜血的麻木,早已深深嵌入我的骨髓。我的过去,那个会哭会笑、会因为母亲病榻前无声落泪而心碎的少年,连同母亲那双温柔却永远阖上的眼睛,被玄麟用最冷酷的方式,亲手埋葬在了十年前那个风雪肆虐的冬夜。

他救了我垂死的躯体,也扼杀了我残存的人性。他说,活着,就要像刀锋一样纯粹,像寒冰一样无情。情感?那是累赘,是弱点,是取死之道。十年磨砺,十年杀戮,我以为我成功了。我以为我的心,早已冻得比这大漠最深处的石头还要硬,还要冷。

风似乎更大了些,卷起沙尘,迷蒙了视线。我收剑入鞘,那一声轻微的“咔嗒”在风沙的嘶吼中几不可闻。该回去了,向玄麟复命。

就在我转身,靴子即将陷入沙丘的刹那,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铃声穿透了风沙的帷幕,叮叮当当,飘渺不定,像沙漠深处海市蜃楼传来的仙乐。

我猛地顿住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猎豹。一只手已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之上,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在这死亡之域,任何活物的声音都显得突兀而诡异。

风沙稍歇片刻,仿佛被那铃声所慑。就在这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前方一座沙丘的顶端。

白衣。

刺目的,在黄沙漫天的背景下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真实的白衣。风鼓荡着那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形。她就那样站着,逆着光,面孔模糊不清,只有那身白衣在灼人的日光下,白得耀眼,白得惊心动魄。

她一步一步,从沙丘顶端走下来,步履从容,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吞噬生命的流沙,而是江南烟雨浸润的青石小径。风沙似乎也识趣地绕开了她。随着距离拉近,那张脸渐渐清晰。

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谈不上多么惊世绝艳,却干净得如同被这大漠的风沙遗忘的角落。肤色是长期暴露在烈日下的浅蜜色,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倔强。然而,当我的目光最终对上她的眼睛时——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风沙的嘶吼、烈日炙烤皮肤的灼痛、剑柄冰冷的触感、口腔里残留的血腥气……所有的一切都骤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眼睛。

清澈,明净,像最上等的琉璃,映着天空的蓝和大漠的黄。但这都不是最致命的。

致命的是那眼神深处的东西。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而是仿佛经历过最深切的痛楚,因而能感同身受的、穿透灵魂的悲悯。它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我,没有丝毫闪躲,没有丝毫畏惧,仿佛能看透我脸上凝固了十年的冰霜,看透我沾满血腥的双手,直抵我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最深最暗的心底。

母亲……那双在油灯如豆的破败小屋中,盛满温柔、不舍与无边悲悯的眼睛!记忆的闸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轰然撞开!心脏,那颗我以为早已停止跳动、化为顽石的心脏,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又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幻觉!一定是这该死的风沙和烈日制造的幻觉!

我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强迫自己驱散那荒谬的联想。我是寒刃!是玄麟王爷手中最锋利的剑!是这大漠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怎么会被一个陌生女子的眼神所动?

“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刻意维持的冰冷。

白衣女子,云岫,已经走到了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风拂动她鬓边的几缕碎发,掠过她光洁的额角。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目光平静地扫过我脚边那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又落回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惊恐或厌恶,只有一种近乎洞悉的了然。

然后,她的嘴唇轻轻开启,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利锥,精准无比地凿穿了我用十年时间辛苦构筑的心防:

“你不是寒刃。”

五个字。轻飘飘的五个字,却如同五道九天落下的惊雷,在我早已冰封凝固的心湖上悍然炸开!轰——!那层坚硬的、我以为牢不可破的冰壳,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剧烈地涌动、挣扎,试图破冰而出!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放肆!”一声厉喝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锵!”一声清越的龙吟,孤寂剑被我拔出了寸许。森冷的寒光映着我同样森冷的眼眸,也映着她毫无惧色的脸。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完全出鞘的刹那,云岫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定身咒语一般,死死地钉住了我的动作。

“看你的眼睛,”她微微偏了下头,目光锐利地刺入我瞳孔深处,“那么痛,那么苦……一个真正的‘寒刃’,不会有这样的眼睛。”

我的动作僵住了。拔剑的手停在半途。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的样子——一个被强行压抑的惊骇和痛苦扭曲了面孔的、狼狈不堪的男人。

最终,那拔出一半的孤寂剑,被我带着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愤怒,“锵”的一声狠狠推回了剑鞘。我甚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猛地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玄麟王府的方向疾步走去。黄沙在脚下飞溅,风声在耳边咆哮,却盖不住脑海中那双清澈悲悯的琉璃眼,和她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

你不是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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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处,玄麟的书房弥漫着一种与外界酷热截然不同的沉滞冷意。昂贵的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里无声燃烧,吐出丝丝缕缕淡白的烟雾。

玄麟王爷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紫檀木榻上。他一身玄色暗金云纹锦袍,身姿挺拔。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如脂的白玉貔貅,眼神落在窗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垂手侍立,背脊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将所有的情绪都锁死在胸腔深处。然而,大漠上那双悲悯的琉璃眼,那句“你不是寒刃”,却如同跗骨之蛆,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书房里静得可怕。

许久,玄麟才缓缓收回目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转向我,锐利的视线在我身上扫过。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掌控一切的淡漠:“回来了?沙匪,清理干净了?”

“是,主人。”我的回答迅速而简短,声音刻意压得平直无波。

玄麟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微微颔首。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再次蔓延时,玄麟忽然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东西。像是一种极力压抑后终于按捺不住的、滚烫的岩浆在冰层下涌动。

“寒刃,”他唤我的名字,目光却依旧低垂着,“你今日所见的白衣女子……可是居于西漠石屋,眼若琉璃?”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绕上我的脊椎。

玄麟并未理会我的沉默,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变得悠远而炽热:“‘琉璃医仙’云岫……本王寻觅她踪迹已久!那双眼睛,”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迷醉,“像是昆仑山顶最纯净的冰雪融化的水,又像是……能照进人心最幽暗的角落,把所有的污秽和伪装都涤荡干净……”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半年前,本王麾下大将重伤濒死,被流沙卷走,竟奇迹般被她所救。他回禀时,描述的那双眼……本王便知,是她!这大漠深处,最耀眼也最……独一无二的星辰!”

玄麟的视线终于落回到我脸上,那里面翻滚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志在必得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本王,要娶她为妻。”

轰隆!这短短六个字,不啻于又一道九天惊雷!胸腔里那颗被冰封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头!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娶她?玄麟要娶……云岫?!那能看透我灵魂的琉璃眼,那悲悯的、酷似母亲的目光……竟然要成为我主人的……妻子?荒谬!残酷!

“寒刃?”玄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我猛地收摄心神,用尽毕生修炼的冷酷意志,将眼底翻腾的所有惊涛骇浪瞬间冻结、压平。脸上重新覆盖上那层坚硬的冰壳。我微微垂下了头。

“恭喜主人。”我的声音再次恢复平直,“得遇良配。”

玄麟眼中的那一丝疑虑似乎消散了。他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倚回榻上,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榻边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本王身份贵重,亲自前往提亲,未免有失矜持,也显得太过急切。”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是本王的‘寒刃’,是本王的半身,是这世间最能代表本王心意的人。” 我的心随着他每一个字的下沉而沉入更深的冰窟。

“所以,”玄麟的声音斩钉截铁,“由你代本王,前往云岫姑娘处,郑重提亲。带上本王的信物,表明本王心意之诚,求娶之意之坚。”

他抬手,从腰间解下那块从不离身的、中心镂空雕刻着一个古朴“玄”字的贴身玉佩。

“告诉她,”玄麟将玉佩递向我,眼神炽热而笃定,“本王愿以万里江山为聘,许她一世荣华,共享这大漠王权。她,将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那枚温润的白玉玉佩被递到眼前。我上前一步,单膝点地,双手稳稳抬起,承接那枚代表着炽热欲望和至高命令的信物。

“谨遵主人之命。”当那枚还带着玄麟体温的玉佩落入掌心的刹那,一股冰冷沉重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

我沉默地起身,将那枚沉重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转身,迈步,每一个动作都像拖着千斤重镣。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

---

大漠的风,永不停歇。

我勒马停驻在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沙海边缘的土石院落前。院落由晒干的泥砖垒砌而成,墙皮剥落,几株灰绿色的沙棘树顽强地扎根在院墙周围。

身后,是玄麟安排的“体面”仪仗:八名王府护卫,一匹驮着覆盖明黄绸缎箱笼的骆驼。这突兀的华丽与眼前的荒凉朴素的院落形成荒诞对比。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的灼热空气,翻身下马。没有犹豫,径直走向那扇虚掩着的粗糙胡杨木院门。

推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云岫就站在院子中央那株最大的沙棘树下,背对着院门,仰头凝望天空。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听到门响,她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身后那支肃杀的王府仪仗队,以及那匹驮着明黄箱笼的骆驼时,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里,没有意外,没有惊慌,只有一种……了然。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最终落回我脸上,平静无波。

我强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迈步上前,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风,卷起地上的沙尘。

我抬起手,掌心托着那枚冰冷沉重的“玄”字玉佩。

“云岫姑娘。”我的声音冰冷、坚硬、毫无生气,“奉玄麟王爷之命,特来提亲。”

院中一片死寂。云岫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我掌心的玉佩上。

我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复述:“王爷愿以万里江山为聘,许姑娘一世荣华,共享大漠王权。姑娘将成为王爷唯一的王妃。此乃王爷心意,亦是……钧旨。”

空气仿佛凝固了。

云岫的目光终于从玉佩上移开,重新落到我的脸上。她看了我很久,然后,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比千斤巨石更沉重。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一股极其清淡、如同雨后沙棘花开的微涩香气,幽幽飘来。

她的眼睛,牢牢锁定了我的视线,锐利如冰锥:“万里江山?一世荣华?”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么你呢,寒刃?”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捧着这冰冷的石头,说着冰冷的话……你的心,不痛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脸上的冰层似乎发出了碎裂声。

云岫又向前逼近了半步,声音陡然拔高:“还是说,你早已习惯了对他的予取予求?习惯了做他手中那把没有知觉、没有灵魂的‘剑魂’?”

“剑魂”!这个玄麟用以强调我工具本质的词,带着无比的轻蔑和尖锐的讽刺,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我的尊严上!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一股暴戾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住口!”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从我齿缝间迸出!我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拔剑!

然而,云岫的动作更快!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我的怒火,猛地向前一步!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闪电般覆上了我按在剑柄的手背!死死按住!

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灵魂被强行触碰的战栗窜过!

“看看你!”她的声音急促,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和愤怒,“看看你眼里的火!看看你压抑的恨!看看你灵魂深处那份不甘的咆哮!你明明恨他!恨他把你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恨他剥夺了你的一切!你恨得骨头都在疼!恨得灵魂都在泣血!”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为什么?!”云岫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如同裂帛,“为什么不敢反抗?!为什么连说一个‘不’字都不敢?!难道你生来就是他的奴隶吗?!”

“闭嘴!”我再也无法忍受!狂怒如同决堤的洪流!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量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同时,另一只手本能地、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狠狠朝着她的方向挥去!

然而,我的手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嗤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伴随着手臂上传来的、尖锐而火辣的剧痛!

云岫在被我甩开的瞬间,抬起手臂用衣袖格挡!我的手指狠狠划过她抬起的小臂!白皙的布料瞬间撕裂!而更尖锐的痛楚,来自我自己的手臂!她的指甲,在我挥动手臂的瞬间,狠狠划过我裸露的手腕!

三道长长的、深刻的血痕,瞬间浮现!鲜血涌出,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时间仿佛定格。

我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三道刺目的血痕。剧痛清晰地传来,压下了狂怒的火焰。

云岫看了一眼自己袖子的裂口,露出的手臂肌肤光洁无痕。她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手臂上,眼神极其复杂:愤怒,痛心,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的眼睛。目光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风:

“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谁。”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柄无形的、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我心脏最柔软、最不敢触碰的角落!嗡——脑海中一片空白!痛得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你爱我吗?”

爱我吗?这三个字,像三座沉重的大山!玄麟冷酷威严的面容瞬间在眼前放大!背叛的代价!巨大的恐惧和根植于骨髓的奴性瞬间压倒了情感!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一种近乎嘶吼的、斩钉截铁的声音,吼出了那个字:“不!”

声音干涩、扭曲,充满了自我毁灭的决绝。

云岫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倏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灰败,一种万念俱灰的空洞。两行晶莹的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她笑了,嘴角牵扯出比哭更令人心碎的弧度,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认命般的嘲讽。

“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好一个‘不’字……”她抬起手,用沾染了我血迹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自己脸颊上的泪痕,留下一道妖异而凄艳的血痕。

“我答应。”她放下手,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翻滚的黄沙,“我答应嫁给玄麟王爷。”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回到我仍在流血的手臂上,眼神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哀伤和一种奇异的、诀别的温柔。

“这道伤……”她看着我的手臂,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

---

玄麟王府深处,我的斗室冰冷如墓穴。手臂上那三道伤痕,被王府特制的冰凉金创药覆盖包扎,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

这痛楚压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恐惧。云岫绝望的泪水、脸上的血痕、空洞认命的眼神……还有那句“我答应”……如同鬼魅般闪现。手臂上的刺痛似乎与那画面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寒刃”的躯壳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意识沉浮,终于坠入黑暗。

黑暗并未带来安宁。意识不断下坠。眼前骤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风停了。黄沙消失。眼前是无边无际、纯净到令人心悸的白色。空气冰冷如刀。

在那片茫茫白色世界的中心,云岫缓缓浮现。她穿着一身繁复华丽、却素白如雪的嫁衣,金线刺绣的凤凰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光芒。裙裾迤逦拖曳在纯白的地面上。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只斜插一支素白玉簪。脸上薄施脂粉,掩盖不住深入骨髓的憔悴和苍白。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琉璃眼眸,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等待。

“你来了……”她的声音飘渺得不真实,“我等了好久……好久……”

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想冲过去,双脚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音!

云岫看着我徒劳的挣扎,唇角弯起一个凄美得令人窒息的弧度。

“别怕……”她轻轻地说,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慢慢地抬起手。那只纤细苍白的手,缓缓伸向她发髻间那支素白的玉簪。

“请你一定……”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越来越亮,亮得如同燃烧生命最后的火焰,“……帮我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四个字落下。

寒光一闪!

玉簪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刺入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噗——!”温热的、鲜红的血,如同骤然绽放的彼岸花,猛地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身素白无暇的华丽嫁衣!刺目的猩红在纯净的白色背景上疯狂蔓延!

云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眼眸光芒瞬间黯淡。她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白色花瓣,带着满身的猩红,软软地向前倾倒……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我猛地从石榻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欲裂!浑身冷汗淋漓!

眼前是斗室冰冷的石壁。是梦。一个真实到令人肝胆俱裂的噩梦!

梦中那喷涌的鲜血、倒下的身影、绝望的眼神、还有那句魔咒般的遗言——“请你一定……帮我远走高飞……”——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

手臂上那三道伤痕,此刻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寒刃大人?寒刃大人?”门外传来仆人刻意压低的声音,“王爷……王爷让小的来请您,吉时快到了,该动身去参加王爷的婚宴了。”

婚宴!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梦中云岫颈间喷涌的鲜血和她那身被染红的素白嫁衣,瞬间与现实中即将上演的婚礼重叠!手臂的剧痛和那句“远走高飞”的遗言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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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披红挂彩,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从正门铺到主殿,在烈日下红得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脂粉香、烤肉油腻气息,形成令人窒息的浮华漩涡。

主殿前庭院宴席铺开。宾客如云,部落首领、富商、官吏、豪强……穿着华服,堆砌笑容,高声谈笑,杯觥交错。王府护卫穿着崭新皮甲,腰挎长刀,如同冰冷雕塑肃立四周,与喧闹格格不入。

我被带到主殿高台之下,左侧最靠近主位的位置。坐下。周围的喧嚣如同潮水。手臂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如同永不愈合的烙印。昨夜那血色的噩梦反复闪现——“远走高飞”……那到底是什么?逃离?自由?她无法实现的梦想?

“王爷驾到——!王妃驾到——!”一声尖利通传,剪断了所有喧嚣!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高台!死寂!

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珠帘掀起。

玄麟率先走出。玄色亲王蟒袍,金线团龙张牙舞爪,紫金冠,玉带。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他环视全场,满意点头,侧身朝珠帘内伸出手。

一只纤细、白皙、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搭在了玄麟手掌之上。

紧接着,一抹刺目的红,如同燃烧的火焰,流淌而出。

云岫。

华美绝伦的凤冠霞帔。金线银线绣满繁复图案,璀璨夺目。沉重的纯金凤冠珠帘遮面,只看到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双手交叠身前,指节用力得发白,微微颤抖。

玄麟牵着她,如同展示最珍贵的战利品,一步步走向主位。云岫脚步虚浮,如同精致脆弱的木偶。

落座。玄麟意气风发。云岫泥塑木雕,只有颤抖的指尖泄露惊涛骇浪。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司礼官洪亮的声音响起。

繁琐冗长的仪式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空座),夫妻对拜……恭贺声、掌声如潮。

我如同置身荒诞噩梦。刺目的红,喧嚣的闹。玄麟每一次动作都像钝刀割心。云岫木然的身影让我痛彻心扉。

手臂伤痕突然传来极其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火焰灼穿!痛得眼前发黑!

昨夜梦中云岫凄厉决绝的声音轰然炸响:“请你一定……帮我远走高飞……” 带着无尽哀求和绝望,一遍遍撞击灵魂!

不行!不能让她走向梦中结局!

巨大冲动冲垮所有理智堤坝!在玄麟举杯接受朝贺的瞬间,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倒椅子,发出刺耳“哐当”巨响!

瞬间吸引了玄麟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和满院惊愕注视!

我无视一切!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珠帘后那静止的红色身影!

转身,以近乎决绝的速度,大步流星冲向王府后院婚房!将满院哗然和玄麟冰冷刺骨、蕴含滔天怒火的视线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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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位于幽静西苑深处。廊柱新漆,窗贴囍字,门悬绸花。喜庆中透着压抑。

房门虚掩。一把推开。浓烈甜腻的脂粉熏香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奢华。波斯地毯,名贵字画,紫檀家具。大红纱帐雕花拔步床。龙凤喜烛静静燃烧。

云岫站在巨大玳瑁铜镜前。背对门口。凤冠霞帔依旧在身,但沉重的凤冠已被摘下,随意丢在梳妆台上,珠串散乱。乌黑长发如瀑披散,垂落单薄肩背。她面对铜镜,镜中映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眼底深重青黑,疲惫入骨。无声无息,与满室刺目红色形成心悸对比。

我的闯入惊动了她。她缓缓转过身。

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波澜。眼神空洞如枯井,直直望向我,仿佛落在遥远不可知的地方。

“你来了。”声音轻飘飘,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一缕青烟。

她慢慢抬起手,动作僵硬。伸向腰间悬挂的一柄装饰华丽、镶嵌宝石的短剑——王妃象征佩饰。

“嗤——”轻微摩擦声。短剑出鞘!剑身尺余,打磨锋利,寒芒森冷!绝非装饰品!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梦魇中刺入脖颈的玉簪寒光与眼前锋芒重叠!巨大恐惧如冰冷潮水将我淹没!

“不!住手!”我失声惊呼,本能前冲夺剑!

云岫动作更快!手臂一扬,手腕一抖!

“嗖——!”短剑化作寒光,“笃”一声精准插在我脚前半尺地毯上!剑身颤动嗡鸣。

我前冲动作戛然而止,惊愕看着短剑,又猛地抬头看向云岫。

她依旧站着,脸上无表情,空洞眼眸里燃起一点微弱的光,近乎解脱的平静。她看着我,声音很轻,却清晰穿透空气:

“杀了我吧。”

“什么?!”我如遭雷击!

云岫微扯嘴角,笑容悲凉绝望:“趁现在……杀了我。用我的血,洗清你的嫌疑。”目光转向窗外,“玄麟……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玄麟知道了?巨大危机感如冰冷巨蟒缠绕全身!

“与其……”声音带着心碎的颤抖,目光落回我脸上,深不见底的哀伤和奇异的恳求,“被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至死……不如……死在你手里。” 她停顿,用尽力气:“……寒刃。”

她叫我“寒刃”。亲手斩断温情,将我推回冰冷深渊。

“拿起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死死盯着我,充满决绝,“动手!”

我僵在原地,如被冰封。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颤动短剑,寒光刺眼。杀她?像过去十年那样?

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抗拒如火山爆发!血液逆流!手臂伤痕传来撕裂剧痛!

我做不到!

猛地抬头,迎上云岫充满决绝和等待审判的眼睛。嘴唇剧烈颤抖,喉咙被滚烫砂石堵住,艰难挤出嘶哑破碎的字:“我……下不了手……”

声音不大,耗尽所有力气。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岫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眸,骤然漾开剧烈涟漪!绝望冰层下,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光亮,如同穿透乌云的晨曦,骤然亮起!

身体几不可察一晃,脸上认命灰败褪去。唇角极其缓慢、艰难地弯起细微弧度。混合着无尽悲凉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释然、欣慰。

她定定看着我,仿佛要将我此刻挣扎、痛苦、最终为她放弃“寒刃”本能的样子,铭刻永恒。晶莹泪水盈满眼眶,无声滑落,滴落华丽嫁衣,晕开深色湿痕。

“呵……”极轻叹息,带着如释重负的哽咽,“……果然……不是寒刃……”

这句话,轻飘飘,却像无形钥匙,瞬间打开心底尘封十年、锈迹斑斑的铁门!所有伪装、枷锁、冰冷……轰然倒塌!

我不是寒刃。从来都不是。

“好!好一个‘下不了手’!好一个‘不是寒刃’!”

冰冷、阴沉、蕴含滔天怒火和刺骨恨意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在门口炸响!

我和云岫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头!

玄麟王爷,无声无息站在婚房门口!玄色蟒袍包裹着即将喷发的火山!脸上布满狂风骤雨般的阴鸷和难以置信的暴怒!眼神如淬毒冰锥,死死钉在我身上,恨意和失望浓烈欲化实质!

“本王的好‘剑魂’!”声音如寒冰摩擦,字字刺骨杀意,他缓缓迈步走进,沉重脚步敲打地毯,每一步踏在心尖上,“本王最信任的‘半身’!本王倾注心血打磨十年的……杰作!”

停在房间中央,目光如刀扫视,最终落我脸上,嘴角扯出狰狞扭曲弧度:

“本王以为,你早已断了七情,绝了六欲,是真正无坚不摧、只知服从的‘寒刃’!没想到……没想到啊!”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充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狂怒讽刺,“这竟是彻头彻尾的骗局!瞒了本王十年的弥天大谎!”

目光转向云岫,眼神复杂无比,爱而不得的痛楚,被羞辱的狂怒,毁灭一切的疯狂:“而你!云岫!本王许你万里江山,无上尊荣!你竟然……竟然对本王的属下……对这卑贱剑奴……动了心?!”

最后几字,嘶吼而出,脖颈青筋暴起。

玄麟目光落回我身上,只剩纯粹毁灭的冰冷。缓缓抬手,指向地上云岫掷出的短剑,声音如同最终审判:

“拿起它。”

命令,不容置疑。

“用它,”手指转向僵立一旁、脸色惨白如纸的云岫,字字淬毒,“杀了她。”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停滞!

“证明给本王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毛骨悚然的平静,“证明你还是本王亲手铸造的‘寒刃’!证明这十年……不是笑话!证明你的心……还是冰!还是铁!”

“否则……”微微停顿,嘴角勾起残忍到极致的冷笑,“你们今天……都得死。本王会让你们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冰冷命令如无形枷锁勒紧咽喉。玄麟指向短剑的手指像催命符。

杀云岫?亲手刺穿她的心脏?胃里翻江倒海!手臂伤痕传来撕裂剧痛!不!绝不可能!

猛地抬头,迎上玄麟燃烧狂怒毁灭欲的眼睛,血液沸腾燃烧!十年积压屈辱、怨恨、不甘,对云岫的痛惜保护欲,如火山熔岩冲垮堤坝!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迸发,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彻底斩断腐朽血腥的主仆锁链!

“我做不到!”一字一顿,嘶哑清晰,“你要杀她……除非,先杀了我!”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玄麟脸上!铁青!眼神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熄灭,只剩纯粹毁灭杀意!

“好!好!好!”玄麟怒极反笑,笑声如夜枭啼鸣,疯狂怨毒,“好一个情深义重!好一个‘做不到’!”目光转向云岫,眼神复杂翻腾,最终化为冰冷死寂和无尽嘲讽。

“你看到了?”声音奇异平静,却比咆哮更胆寒,“这就是你宁愿背叛本王也要维护的人?一个连为你拔剑反抗主人的勇气……都需要酝酿半天的懦夫!”

云岫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咬得渗血。目光却异常坚定地投向我,没有后悔,只有悲壮温柔和支持。

玄麟将云岫反应尽收眼底,最后残存的情意化为灰烬。猛地抬手,指向我,声音如出鞘利剑,冰冷刺骨:

“寒刃!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眼中燃烧疯狂火焰,“拿起你的剑!与本王一战!胜了,本王放你们……离开!败了……” 微微停顿,嘴角勾起残忍弧度,目光扫过云岫:“本王要你亲眼看着她……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们……永堕地狱!”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麟猛地一振双臂!玄色蟒袍无风自动!强大冰冷气场骤然爆发!无形风暴席卷房间!家具呻吟,烛火疯狂摇曳!

呛啷——!清越悠长龙吟响彻!

玄麟手中多了一柄长剑!剑身狭长,通体暗青如沉淀千年的寒潭之水。剑锋流淌幽冷光泽,如毒蛇信子——佩剑“青冥”!

剑尖,稳稳指向我的咽喉!冰冷杀意如实质寒流将我锁定!

“拿出你的‘孤寂’!”声音如九幽寒风,带着命令和检验“作品”的疯狂,“让本王看看,十年心血……到底养出了怎样的白眼狼!”

呛——!孤寂剑已然出鞘!冰冷剑锋划出凄厉寒芒!没有犹豫,没有退路!十年枷锁挣断!胸腔翻腾滔天战意和守护决绝!

手腕一抖,剑尖挽起森冷剑花,毒龙出洞,直刺玄麟中宫!

“来得好!”玄麟眼中闪过病态兴奋!身形不动如山,手腕一翻,青冥剑后发先至,划出诡异弧线,精准斜劈孤寂剑脊!

铛——!!!刺耳欲聋金铁交鸣轰然炸响!平地惊雷!狂暴气劲炸开!

轰!紫檀梳妆台四分五裂!木屑胭脂珠宝激射!铜镜碎裂!波斯地毯撕裂掀起!房间如被无形巨手蹂躏!

两道身影在爆散烟尘碎片中乍合即分!

快!鬼魅穿梭碰撞!青冥与孤寂,同出一源,招式轨迹力量时机熟悉如呼吸!玄麟剑带帝王掌控霸道精准,剑剑要害,狠辣刁钻,冷酷检验清理门户。

我的剑灌注十年积压屈辱、被唤醒情感、守护决死意志!孤寂剑凄厉嗡鸣,剑光如瀑,玉石俱焚惨烈疯狂!放弃所有防御,只攻不守!剑锋撕裂空气尖啸!

铛!铛!铛!铛!密集如暴雨金铁撞击!火星疯狂迸溅!幽青冷白剑光交织死亡大网!剑气纵横切割,墙壁剑痕深刻,家具碎裂崩塌!婚房化修罗杀场!

云岫退到角落阴影,背靠冰冷墙壁。紧捂嘴,身体因巨大恐惧担忧剧烈颤抖,泪水汹涌模糊视线。只能看残影,听心胆俱裂剑鸣碰撞,感受撕碎恐怖劲风!每一次双剑交击巨响,如重锤砸心!

时间在疯狂厮杀中失去意义。

噗嗤——!利刃入肉闷响压过剑鸣!

漫天剑影消散!

我踉跄后退数步,每一步留下清晰血脚印!左肩近锁骨处,深可见骨伤口狰狞裂开!青冥剑尖带刺目猩红,刚从皮肉抽出!鲜血泉涌染红半边衣襟!

剧痛如潮水,眼前阵阵发黑。巨大失血和极限爆发消耗,身体如被抽干力气。膝盖一软,“砰”单膝重重跪地!孤寂剑杵地支撑摇摇欲坠身体,剑尖没入地板。鲜血顺剑身滴落,晕开刺目红。

视野模糊,耳中嗡鸣。大口喘气,每次呼吸牵扯肩头剧痛。汗水混合血水滴落。

玄麟身影烟尘中清晰。持剑而立,青冥剑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鲜血顺剑锋滑落。呼吸急促,额角细密汗珠,蟒袍几道剑气划破口子。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充满掌控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失望。

“就……到此为止了。”声音冰冷宣判。缓缓举起青冥剑,剑尖再次指向我低垂头颅。幽冷剑光映毫无表情脸,如索命阎罗。

“结束了,寒刃。”向前踏出一步,青冥剑划破凝滞空气,带刺骨杀意终结冷酷,直刺我心脏!剑锋所向,毫无防备胸膛!

死亡气息冰冷清晰笼罩。

“不——!!!”凄厉到破音尖叫,如濒死天鹅最后哀鸣,撕裂凝固空气!

一道刺目白影,如扑火飞蛾,带着不顾一切决绝,从房间最阴暗角落,以超越极限速度,猛地扑到我身前!

噗嗤——!声音沉闷得令人心碎。

时间无限拉长。

玄麟蕴含必杀之力的青冥剑,带幽冷寒光,没有刺入我的胸膛,而是……毫无阻碍地、深深地贯入一个纤细单薄身体!剑尖从前胸刺入,瞬间后背透出!带出一蓬温热刺目血雾!

云岫!

她用尽生命最后力量,挡在我身前!用自己身体迎向索命利剑!

玄麟脸上冰冷杀意掌控漠然瞬间凝固!如精美瓷器被重锤击中,布满难以置信惊愕和……灵魂被瞬间抽空的茫然!握剑的手因极度震惊微微颤抖!死死瞪着挡在剑前、那身瞬间染红的白衣,无法理解眼前一切。

云岫身体被长剑贯穿,剧烈颤抖一下。微微仰头,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奇异近乎解脱的平静,一丝满足微光。艰难缓慢转过头,目光越过玄麟僵直身体,落在他身后,落在我脸上。

嘴唇微微翕动,想说什么,大股大股鲜红血液不受控制从口中涌出,染红下巴,滴落胸前早已鲜血浸透的华丽嫁衣。

“为……为什么……”玄麟声音响起,干涩嘶哑,梦呓般破碎,充满无法理解巨大痛苦绝望。死死盯着云岫,眼神是崩塌世界,“为什么……宁愿为他死……也不愿……爱我……哪怕……一点点?”

云岫目光艰难移开,转向近在咫尺的玄麟。眼神复杂,有怜悯,悲哀,决绝,唯独……没有爱意。似乎想对他露出笑容,最终只微微牵动嘴角,更多鲜血涌出。

然后,她再次转头,目光落回我脸上。那双琉璃眼眸,光芒飞速流逝,如即将燃尽烛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断断续续,吐出模糊不清音节,字字如血泊捞出:

“请你……帮我……”

声音微弱下去,瞳孔开始涣散,生命火焰即将熄灭。依旧死死执拗望着我,要将最后嘱托刻入灵魂深处。

“……远走高飞……”

最后一个“飞”字,轻如叹息,耗尽所有生命。

眼中光芒,彻底熄灭。

头颅无力垂落,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向前倾倒。

整个世界,陷入绝对死寂。

玄麟保持刺剑姿势,僵立原地。握剑柄的手因过度用力指节泛白,剧烈颤抖。死死瞪着剑身不断滴落的温热鲜血,又缓缓抬眼,看向云岫失去所有生机的低垂侧脸。眼神空洞茫然,如被抽走魂魄,只剩徒具人形空壳。玄色蟒袍沾满云岫温热鲜血,刺眼而肮脏。

滴答…滴答…只有云岫伤口涌出的鲜血滴落狼藉地面的声音,单调清晰回响。

我依旧单膝跪地,孤寂剑支撑身体。左肩伤口撕裂剧痛,鲜血染红半边身体。所有痛楚消失。

目光死死凝固在云岫倒下身体上。

那身华丽大红嫁衣,此刻被自己鲜血和玄麟剑锋带出的血雾,染成更深沉刺目的暗红色。比最红的嫁衣更红!红得惊心动魄!一如昨夜梦中茫茫白色世界里绝望绽放的彼岸花!

梦魇成真。

那句魔咒般遗言,在血色现实中一字不差重现。

“请你……帮我……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四个字,如烧红烙铁,带着云岫生命余温,狠狠烫在灵魂最深处!逃离!自由!

所有声音消失。玄麟崩溃低语,远处婚宴喧嚣,自己喘息心跳……一切消失。

天地间,只剩怀中迅速冰冷的身体,和她最后在血色中回荡、在风沙里飘散的遗言:

“请你……帮我……远走高飞……”

风,卷着沙砾,从洞开的房门灌入,呜咽着,吹散了浓郁的血腥,也吹动了云岫散落的长发,拂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那身被染成暗红的嫁衣,在残烛的微光下,流淌着一种凄艳到极致的光泽。

玄麟依旧僵立着,如同一尊被风化的石像。握着青冥剑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他死死盯着剑身上蜿蜒流下的、属于云岫的血,那刺目的红仿佛灼伤了他的眼睛。他猛地松开手!

“哐当!”

青冥剑带着粘稠的血迹,掉落在狼藉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玄麟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竟颓然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他失神地望着云岫倒下的方向,那双曾经深邃锐利、充满掌控欲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反复嗫嚅着那几个破碎的音节:“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的威严,所有的权势,所有的狂怒,在这一刻,都被那身嫁衣上刺目的血和怀中冰冷的躯体彻底碾碎。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被遗弃在绝望的荒漠中心。

我没有看他。

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怀中这具正在失去最后温度的身体上。手臂上那三道早已结痂的伤痕,此刻传来一阵阵滚烫的灼痛,仿佛云岫指尖的温度烙印其上,与她的遗言一同燃烧。

“远走高飞……”

这四个字,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梦呓,不再是绝望中的呓语。它是她用生命刻下的最后箴言,是点燃我残存灵魂的火种,是刺破这十年黑暗囚笼的唯一曙光。

逃离?不,是新生。是斩断名为“寒刃”的锁链,是背负着她的期望与爱,去追寻那片她无法抵达的自由天空。

我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将云岫冰冷的身躯横抱起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我的臂弯,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那身沉重的、染血的嫁衣,此刻轻得像一片羽毛,又重得像整个世界的嘱托。

迈步。靴子踩过碎裂的瓷片、倾倒的家具、浸透鲜血的地毯。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又异常坚定。我抱着她,走向那扇洞开的、灌满风沙的房门。门外,是玄麟王府深不见底的黑暗回廊,是远处隐约传来的、尚未散尽的婚宴喧嚣。

玄麟依旧跌坐在废墟里,对我的离去毫无反应,深陷在自己的崩溃深渊。

当我抱着云岫,身影即将融入门外深沉的夜色与风沙时,身后,终于传来玄麟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绝望的哀嚎,撕心裂肺,在空旷死寂的婚房内久久回荡。

我没有回头。

风沙更大,卷起黄尘,迷蒙了前路。怀中的身躯冰冷而安静。我低下头,脸颊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额发,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梦中她最后嘱托时的温热气息。

远走高飞。

我抱紧了她,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未知的、呼啸的风沙之中。前方或许是绝路,或许是深渊,但绝不再是玄麟的囚笼。

大漠的风,永不停歇,呜咽着,卷着沙砾,也卷着那句用生命换来的、在风沙中飘散的遗言:

“请你……帮我……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