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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06 05:45:15

我和沈知微恋爱五年,她总说男闺蜜林屿森只是兄弟。

直到我在监控里看见他穿着我的衬衫,搂着她的腰说:“你男朋友的品味……真土。”

她笑着捶他胸口:“别闹,这件是限量版。”

我砸了显示器,她却说我小题大做:“一件衬衫而已,你非要这么小心眼?”

我笑着擦掉手上的血:“好,我不小心眼。”

第一章

江砚推开门的时候,家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属于沈知微的甜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须后水味道。很淡,但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

客厅里没人,只有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嘻嘻哈哈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洞。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玄关的智能门锁显示屏。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今天的出入信息:沈知微,下午3点15分进;林屿森,下午3点20分进;林屿森,下午5点40分出;沈知微,未出。

江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是林屿森。这个几乎贯穿了他和沈知微五年恋爱史的“男闺蜜”,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沈知微总说,林屿森是她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兄弟,是亲人,是手足,是比纯净水还纯洁的存在。江砚以前信,或者说,他逼着自己信。毕竟,谁还没个异性朋友?他不想显得像个控制狂。

他换了鞋,走向厨房,想倒杯水。经过紧闭的客卧房门时,里面隐约传来沈知微压低的笑声,还有林屿森模糊的说话声。江砚的脚步顿住了。客卧?他们俩在客卧里干什么?

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家里的安防监控系统。这套系统是他半年前装的,初衷是保障安全,从未想过会用在这种地方。

屏幕亮起,分格显示着各个房间的实时画面。他点开了客卧的监控窗口。

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

沈知微背对着镜头,坐在床边。而林屿森,那个沈知微口中“比亲哥还亲”的男闺蜜,正站在她面前,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深蓝色的丝光棉衬衫。

江砚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件衬衫!袖口上那枚小小的、定制的铂金袖扣,在监控画面里反射着冷硬的光。那是他上个月生日,沈知微送给他的礼物,意大利手工定制,全球限量二十件。他只在重要的商务场合穿过一次,平时都像供祖宗一样挂在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

此刻,这件承载着沈知微“心意”的昂贵衬衫,正穿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林屿森甚至还故意把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胸膛,姿态随意又带着点刻意的慵懒。

“怎么样,微微?”林屿森的声音透过平板的内置扬声器传出来,带着一种黏腻的、刻意压低的磁性,像蛇信子舔过耳膜,“哥穿这身,是不是比你那个只会穿西装打领带的男朋友帅多了?”

沈知微抬起头,嗔怪地推了他一把,脸上是江砚从未见过的、带着点娇憨的灿烂笑容:“少臭美!你小心点,这可是江砚的宝贝,限量版!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宝贝?”林屿森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轻蔑像淬了毒的冰渣,“就这?品味真够土的。也就你把他当个宝。”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手臂环过沈知微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几乎要搁在她的头顶。那动作,亲昵得刺眼。

沈知微似乎僵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推开,只是象征性地扭了扭身子,笑骂:“林屿森你找死啊!快脱下来!一会儿江砚该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林屿森满不在乎,反而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凑近沈知微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意的、炫耀般的暧昧,“让他看看,他的‘宝贝’衬衫,穿在谁身上更合适?嗯?”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要碰到沈知微的耳垂。

监控画面里,沈知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她没有再挣扎,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姿态,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默许的羞涩。

轰——!

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瞬间从江砚的脚底直冲头顶!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对姿态亲昵的男女,看着林屿森穿着他的衬衫,搂着他的女人,用那种轻佻下作的口吻评价他的品味,看着沈知微那欲拒还迎的羞赧……

五年!整整五年!他像个傻子一样,听着她一遍遍强调“只是兄弟”、“纯洁友谊”,压抑着自己所有的不适和怀疑,努力去做一个“大度”的男朋友。结果呢?他的信任,他的克制,他珍视的感情,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件可以随意套在身上、肆意评价“土”的衬衫!一个可以随意搂抱、调笑的玩物!

“砰——!!!”

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

江砚手中的平板电脑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光洁坚硬的大理石茶几面上!屏幕瞬间爆裂成蛛网,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沉重的茶几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挪动了几寸。

客卧的门被猛地拉开,沈知微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和一丝被抓包的慌乱。她看到客厅的狼藉,看到江砚背对着她,肩膀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脚下是平板电脑的残骸。

“江砚!你干什么?!”沈知微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惊怒,“你疯了吗?好好的砸东西干嘛?”

江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暴戾和……一种令人心寒的、死寂般的冰冷。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关节处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几道口子,鲜血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砸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暗红的小花。

沈知微的目光触及他流血的手,惊叫一声:“你的手!”她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

“别碰我。”江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冻住了沈知微的脚步。那声音里蕴含的厌恶和冰冷,让她浑身发冷。

“江砚,你听我解释……”沈知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靠近,“屿森他……他就是淋雨了,衣服湿透了,我……我临时找件衣服给他换一下……真的没什么!你别多想!”

“没什么?”江砚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入沈知微的眼底。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讥诮,没有半分笑意。“穿着我的限量版衬衫,搂着我的女朋友,贴着她的耳朵说我的品味土……沈知微,你告诉我,这叫‘没什么’?”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阴影将沈知微完全笼罩。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指着客卧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还是说,在你沈大小姐的字典里,只要没脱光了滚上床,都他妈叫‘没什么’?!”

“江砚!”沈知微被他粗鄙的用词和毫不掩饰的戾气激怒了,那点心虚瞬间被委屈和愤怒取代,她猛地抬起头,眼圈发红,声音也尖锐起来,“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一件衬衫而已!洗洗不就好了?林屿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整天疑神疑鬼的,有意思吗?!”

“小心眼?”江砚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他无比眷恋、此刻却只觉得无比陌生的脸。她的愤怒,她的指责,她的理直气壮……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滋滋作响,焦糊一片。

五年积攒的信任、包容、爱意,在这一刻,被“小心眼”这三个字彻底碾成了齑粉,被那件穿在别人身上的衬衫,被那个搂着她腰的手,烧得干干净净。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轻,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笑着笑着,他猛地收住,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毫不在意地用指腹抹去嘴角因为大笑而溢出的一点生理性泪水,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鲜红的血蹭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好。”他看着沈知微,眼神空洞,却又像深渊般幽暗,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沈知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和那个“好”字弄得一愣,心底莫名地窜起一股寒意。

“嗯。”江砚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只有眼底深处那疯狂燃烧的、冰冷的火焰,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你说得对,是我小心眼。”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扫过沈知微惊疑不定的脸,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向某个虚无的、充满毁灭快感的未来。

“一件衬衫而已。”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不、小、心、眼。”

说完,他不再看沈知微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他径直绕过她,走向玄关,弯腰捡起自己刚才扔下的外套,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砸东西、此刻手上还在淌血的人不是他。

“你去哪?”沈知微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忍不住追问。

江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手已经搭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和一句轻描淡写却让沈知微如坠冰窟的话:

“去学学,什么叫‘大度’。”

门,“咔哒”一声,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客厅的狼藉,也隔绝了沈知微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和满眼的惊惶。公寓里只剩下沈知微一个人,还有那刺鼻的、新鲜的血腥味,无声地弥漫开来,宣告着某种东西的彻底碎裂。

第二章

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城市夜晚的宁静,黑色的跑车如同一道失控的闪电,在空旷的环城高速上疾驰。车窗大开,凛冽的夜风像无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江砚的脸上、身上,试图浇熄他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监控画面里林屿森穿着他衬衫的得意嘴脸,沈知微那欲拒还休的羞赧,还有那句轻飘飘的“小心眼”……像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循环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更尖锐的痛楚和更汹涌的毁灭欲。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惊险的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拐下高速,驶向城西一片被高大梧桐树掩映的、异常安静的别墅区。这里的安保极其森严,但江砚的车牌早已录入系统,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地滑开。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青藤、透着岁月沉淀感的独栋别墅前。这里不是他常住的地方,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居所,也是她离世后,留给他的一处……带着枷锁的遗产。

别墅里没有开灯,只有庭院里昏黄的地灯勾勒出建筑的轮廓,显得格外沉寂。江砚推开车门,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大步走了进去。他没有开灯,熟门熟路地穿过空旷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客厅,径直走向位于一楼的私人书房。

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江砚没有开顶灯,只按亮了书桌上那盏老式的、光线昏黄的绿罩台灯。昏黄的光晕只照亮了书桌的一角,将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映得更加冷硬。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一个带密码锁的抽屉。输入一串复杂的数字,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抽屉弹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U盘。

江砚拿起U盘,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瞬。他走到书桌后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却同样沉寂的花园。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边没有任何问候,只有一个低沉、平稳,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传来:“江先生。”

“陈律师,”江砚的声音同样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像机器,“我母亲留下的那份‘特殊’信托协议,启动条件,现在满足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陈律师是江砚母亲生前最信任的私人律师,也是那份被江砚视为“枷锁”的信托协议的执行人。协议内容极其苛刻,核心只有一条:在江砚年满三十岁之前,或者在他“遭遇重大情感背叛,并决心采取必要手段维护自身尊严”之前,他无法动用母亲留下的、真正庞大的核心资产——一个足以撼动整个城市经济格局的隐形资本帝国。母亲用这种方式,逼迫他要么按部就班成熟稳重,要么……就彻底释放骨子里的狠厉。

“江先生,”陈律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根据您之前提交的……初步证据材料,以及您刚才的陈述,结合协议条款中对‘重大情感背叛’的定义……是的,启动条件已满足。‘磐石资本’及其所有关联资源,从现在起,由您全权支配。相关授权文件和密钥,我会在半小时内发送到您的加密邮箱。”

“很好。”江砚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底的疯狂在昏暗中闪烁。磐石资本,这个隐藏在无数层壳公司之下、触角遍布金融、科技、地产甚至灰色地带的庞然大物,终于挣脱了束缚。母亲想用这个来磨砺他?还是想看他被这力量反噬?无所谓了。现在,它就是最趁手的刀。

“另外,”江砚补充道,目光落在手中的黑色U盘上,“我需要一个‘清道夫’,要最好的,手脚干净,只对我一个人负责。让他立刻联系我。”

“明白。代号‘夜枭’,他的联系方式会随密钥一起发送给您。他是业内顶尖,擅长信息追踪、渗透和……非暴力环境下的精准打击。”陈律师回答得干脆利落。

“非暴力?”江砚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冰凉的U盘,“我要的,是比暴力更疼的东西。”

挂断陈律师的电话,江砚将U盘插入书桌上一台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应用程序图标——一个抽象的、闭着的眼睛。

他双击图标。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几秒钟后,重新亮起,呈现出一个极其简洁、甚至有些原始的纯黑色操作界面。屏幕中央,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光标,像一只等待指令的幽灵之眼。

江砚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渗出血丝,染红了键盘的几个按键。他毫不在意,双手放在键盘上,开始输入一行行复杂而精准的指令。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敲击声在死寂的书房里密集地响起,如同战鼓。

屏幕上,黑色的背景上开始飞速滚动过一行行常人无法理解的白色代码流,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江砚的眼神专注而冰冷,所有的愤怒、痛苦、被背叛的耻辱,此刻都化作了驱动他指尖的力量,被精准地编码、注入到这个无形的战场。

他首先锁定了林屿森。林家的“森茂集团”,主营高端建材和部分地产项目,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资产勉强够得上十位数。在普通人眼里是庞然大物,但在刚刚解封的“磐石资本”面前,不过是一艘稍微结实点的纸船。

指令发出:全面渗透森茂集团核心网络,获取所有未公开财报、内部审计报告、重大合同底稿、银行流水、股东及高管私人账户异常往来……优先级:最高。隐蔽等级:深渊级(不可追溯)。

代码流疯狂滚动。

接着,是沈知微。她引以为傲的、刚刚起步的独立珠宝设计工作室“微光”。指令:监控其所有线上销售平台后台数据、供应商渠道、客户信息流、社交媒体账号关联……寻找一切可利用的薄弱点或违规操作痕迹。同时,深度扫描其个人及工作室所有联网设备,获取通讯记录(重点:与林屿森)、邮件、云存储文件……优先级:高。隐蔽等级:深渊级。

代码流再次加速。

最后,他输入了一串特殊的指令,目标指向城市交通监控系统、沈知微公寓楼及周边商铺的民用安防网络、甚至林屿森常去的几个私人会所的会员系统……指令:回溯特定时间点(今天下午3点至6点)的影像记录,进行智能人脸识别与行为轨迹分析,提取所有包含目标人物(沈知微、林屿森)的高清画面及音频(如有)。进行深度剪辑处理,剥离无关信息,保留核心“证据链”。输出格式:待定。隐蔽等级:深渊级。

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江砚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灼痛感,似乎随着指令的发出,稍稍平息了一些,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亢奋。

屏幕上,代码流依旧在无声地高速滚动,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潜入目标的命脉。书房里只剩下机器运行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他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陈律师发来的加密邮件。他点开,里面是磐石资本的完整授权文件和一组复杂的数字密钥。还有一条简短的信息,附着一个加密通讯号:[夜枭已激活。通讯码:******。等待指令。]

江砚复制了那个通讯码,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经过多重跳转加密的即时通讯软件。添加联系人,发送验证信息,只有两个字:“磐石。”

几乎在信息发出的瞬间,对方的状态就变成了“在线”。一个纯黑色的头像跳了出来,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冰冷的问号:“?”

江砚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目标一:林屿森,森茂集团少东。目标二:沈知微,独立珠宝设计师。要求:全方位监控,信息渗透,寻找致命弱点。最终目的:摧毁。时限:三个月。预算:无上限。”

黑色头像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回复,同样简洁:“收到。渗透开始。弱点报告,72小时内。”

江砚关掉了通讯软件,目光重新落回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黑色的操作界面中央,那个闪烁的光标,仿佛变成了一只缓缓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猎物。

他拿起桌上半杯早已冷透的水,仰头灌了下去。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浇不灭心头的火,反而像助燃剂,让那名为“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旺盛。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黑暗中,不再是沈知微和林屿森亲昵的画面,而是森茂集团股价崩盘的曲线图,是沈知微工作室被无数差评和退货淹没的页面,是林屿森跪地求饶的狼狈,是沈知微眼中彻底破碎的光……

嘴角,那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再次缓缓扬起。

游戏,开始了。

第三章

三个月的时间,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暗流早已汹涌成吞噬一切的漩涡。

沈知微觉得江砚变了,变得让她心慌。自从那场“衬衫风波”后,他搬离了他们的公寓,切断了几乎所有的主动联系。她打过电话,发过信息,甚至去他公司楼下等过,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在忙”或者干脆石沉大海。偶尔在不得不碰面的场合(比如她工作室需要他签字的某个无关紧要的授权文件),他看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种漠然,比愤怒更让她窒息。

她试图解释,试图挽回,换来的只是他一句淡淡的:“都过去了,沈小姐。我很忙。”那声“沈小姐”,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割在她的心上。

而林屿森那边,麻烦则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森茂集团几个志在必得的大项目接连黄掉,合作多年的银行突然收紧信贷额度,甚至开始催收之前的贷款。更诡异的是,一些压箱底的、不太合规的旧账,不知怎么就被捅到了税务和工商那里,稽查组隔三差五就上门,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股价一路阴跌。

林屿森焦头烂额,脾气暴躁得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他找过沈知微几次,抱怨生意难做,抱怨有人搞鬼,甚至怀疑是不是江砚在背后使绊子,但每次都被沈知微激烈地反驳回去。

“屿森!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江砚身上扯?他没那么大本事!而且……而且是我对不起他,他生气是应该的,但他不是那种人!”沈知微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工作室最近也诸事不顺,几个重要的定制客户莫名其妙地取消了订单,理由含糊其辞,线上店铺也涌进来一些奇怪的差评,说她抄袭、用料低劣,虽然她极力澄清,但影响很坏。她身心俱疲,实在没精力再听林屿森的猜疑。

“不是他?那还能有谁这么精准地往我死穴上捅?”林屿森在电话那头低吼,“微微,你醒醒吧!江砚他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一件破衬衫,至于吗?我看他就是借题发挥,想整死我!”

“够了!”沈知微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听这些!你们都是!都离我远点!”她狠狠挂断了电话,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失控的边缘。

她不知道,就在她挂断电话的同时,城市另一端,顶级私人会所“云顶”最隐秘的包厢里,一场精心策划的“崩盘”序幕,正由她眼中“没那么大本事”的江砚,亲手拉开。

包厢内光线幽暗,弥漫着顶级雪茄和昂贵香槟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围坐在意大利定制沙发上的几个人,是这座城市真正掌握着经济命脉的巨鳄。他们谈笑风生,话题却围绕着即将到来的“行业洗牌”。

江砚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冷峻。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的浅笑,听着旁边一位地产大亨高谈阔论。

“……所以啊,老林那边,森茂,我看是悬了。”地产大亨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带着点兔死狐悲的感慨,“资金链绷得太紧,几个窟窿一起爆,神仙也难救。听说银行那边已经准备启动资产保全程序了?”

另一位做投行的精瘦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接口道:“消息可靠。他们那个‘滨江壹号’的盘,前期投入太大,预售又遇冷,回款远远跟不上。加上之前的几笔贷款抵押物估值……呵呵,水分不小。银行不是傻子,这时候不抽贷,等着一起沉船吗?”

“老林也是糊涂,”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摇摇头,他是本地商会的名誉会长,“被个不成器的儿子拖累了。听说那个林屿森,私下里挪用了不少集团资金去搞什么风投?赔得血本无归?”

包厢里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轻笑。这些消息,自然有人“不经意”地透露给他们。而那个“不经意”的人,此刻正优雅地晃动着酒杯,仿佛在欣赏杯中液体折射的光泽。

时机到了。

江砚放下酒杯,动作很轻,却让包厢内的谈笑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位年轻的、背景神秘却能量惊人的“磐石资本”新掌舵人,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各位前辈,”江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森茂的困境,确实令人惋惜。不过,市场规律,优胜劣汰,谁也怨不得谁。”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继续道:“‘滨江壹号’那个位置,依山傍水,规划前景其实不错。只是被森茂做坏了口碑,拖累了价值。如果……能引入更有实力、更注重品质的伙伴接手盘活,对整个区域的发展,对在座各位相关产业的提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没有提“磐石资本”会怎么做,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森茂必死,而“滨江壹号”这块肥肉,他江砚看上了,并且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分。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几位大佬交换着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动和权衡。踩死一个摇摇欲坠的森茂,瓜分其最有价值的资产,还能搭上磐石资本这艘新晋的巨轮……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江总高见!”地产大亨第一个反应过来,哈哈一笑,举起酒杯,“盘活优质资产,利国利民嘛!来,我敬江总一杯!”

“对,对!江总目光长远!”

“森茂自己经营不善,怪不得别人出手整合资源……”

附和声此起彼伏,酒杯纷纷举起。一场针对森茂集团的绞杀,在觥筹交错间,在江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正式达成共识。无形的巨网,骤然收紧。

两天后,森茂集团总部。

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公司高层和主要股东,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绝望。主位上的林父,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袋深重。他旁边的林屿森,脸色惨白,西装皱巴巴的,早已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眼神里只剩下惊恐和茫然。

投影仪上,是森茂集团惨不忍睹的股价走势图,一条陡峭向下的死亡曲线。旁边列着最新的噩耗:最大贷款银行正式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三天内偿还一笔巨额到期贷款,否则将申请冻结公司所有账户及核心资产;税务稽查初步报告出炉,认定存在重大偷漏税嫌疑,巨额罚款和滞纳金已成定局;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宣布停止供货,并追讨欠款;最致命的是,“滨江壹号”项目的主要承建商突然停工,并一纸诉状将森茂告上法庭,要求支付天价工程款和违约金……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砸得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完了……全完了……”一个年迈的股东喃喃自语,老泪纵横。

“银行!银行怎么能这样落井下石!”林屿森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朝着负责财务的副总咆哮,“再去谈!给他们更高的利息!抵押!把……把我名下的房产、车子都押上!再去谈啊!”

财务副总一脸灰败,声音干涩:“林少……没用的。银行的态度非常强硬。而且……而且我们查过了,这次抽贷,背后……有磐石资本的影子。他们……他们提前买断了我们那笔贷款的部分次级债权,有绝对的话语权……”

“磐石资本?!”林屿森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他混乱的大脑。江砚!真的是江砚!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只是靠家里有点小钱的“沈知微的男朋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公司破产更让他胆寒的是江砚那无声无息却雷霆万钧的报复手段!他想起自己穿着江砚的衬衫,搂着沈知微说的那些话……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林父的助理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基本的礼仪,声音带着哭腔:“董事长!林少!不好了!楼下……楼下全是记者!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银行催贷、税务稽查、承建商起诉的事情……全……全被爆到网上了!热搜……热搜前十我们占了三条!全是负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林屿森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无数个未接来电和新闻APP的推送提示,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森茂集团深陷债务危机,百亿帝国濒临崩塌!”

“偷税漏税?森茂集团遭税务重拳!”

“滨江壹号烂尾疑云,承建商控诉森茂拖欠数亿工程款!”

“少东家林屿森被曝挪用巨资豪赌,疑为森茂崩盘导火索!”

“嗡——”的一声,林屿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他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面无人色。他看着父亲瞬间佝偻下去的背影,看着满会议室或绝望或怨恨的目光,看着手机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

完了。森茂完了。他林屿森,也完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砚那张冰冷、漠然,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的脸,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悔恨和滔天恨意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疯狂地翻找着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号码。

他要找江砚!他要求他!哪怕跪下来舔他的鞋!

第四章

森茂集团崩盘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市。财经版头条、社交媒体热搜、甚至街头巷尾的闲聊,都离不开“森茂”和“林屿森”这两个名字。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家少爷,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败家子、蛀虫,连带他那些被扒出来的奢靡生活和桃色绯闻,都成了民众茶余饭后唾骂的佐料。

沈知微的工作室“微光”,也在这股风暴中遭受了灭顶之灾。她与林屿森关系密切早已不是秘密,森茂的丑闻不可避免地牵连到她。之前那些被压下去的、关于她工作室“抄袭”、“用料造假”的恶意差评和帖子,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瞬间以更猛烈的态势死灰复燃,席卷了所有线上平台。

“设计师人品低劣,跟诈骗犯蛇鼠一窝,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

“听说她那些‘原创’设计都是抄的小众工作室?森茂少东给的钱封口费吧?”

“退货!必须退货!谁知道用的材料是不是森茂那些偷工减料的垃圾货!”

“抵制无良设计师!支持原创!”

恶毒的评论像潮水般淹没店铺后台,客服电话被打爆,全是愤怒的指责和退货要求。几个正在洽谈的重要合作方也火速发来解约函,措辞冰冷,唯恐避之不及。沈知微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负面消息和急速下滑的销售曲线,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她试图解释,发声明,但她的声音在滔天的舆论浪潮面前,微弱得如同蝼蚁。

工作室里人心惶惶,几个助理和设计师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和疏离。沈知微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刺眼的光线和仿佛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她蜷缩在椅子上,手机屏幕上是林屿森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绝望的短信。

“微微!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江砚他疯了!他要弄死我!弄死我们全家!”

“微微!接电话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穿他的衣服,我不该说那些话!你替我去求求他!求他高抬贵手!”

“沈知微!你见死不救吗?!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啊!你就看着他把我逼上绝路?!”

每一条信息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沈知微心上。恐惧、愧疚、对林屿森处境的担忧、对江砚手段的胆寒、还有对自己未来的绝望……种种情绪撕扯着她,几乎要将她逼疯。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猛地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沈知微以为对方不会接听,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时,那边终于通了。

“喂。”江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接起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电话。

这冰冷的平静,比任何怒吼都更让沈知微心碎。她所有的委屈、愤怒、质问,在这一声“喂”面前,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

“江砚……”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你做的……对不对?森茂的事,还有我的工作室……都是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江砚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沈小姐,商业竞争,优胜劣汰,市场行为而已。至于你的工作室……口碑崩塌,难道不是自身问题?”

“自身问题?”沈知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起来,声音拔高,“那些铺天盖地的差评和污蔑!那些突然取消的合作!你敢说和你没关系?!江砚!你到底要怎样?!一件衬衫!就因为我让林屿森穿了一下你的衬衫,你就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逼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狠?!”

“狠?”江砚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锥一样刺过来,“沈知微,需要我提醒你监控录像里的内容吗?需要我提醒你,他是怎么穿着我的衣服,搂着我的女人,嘲笑我的品味吗?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怎么维护他,指责我‘小心眼’的吗?”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沈知微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比起你们对我做的,”江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却更显残酷,“我这点‘狠’,算得了什么?这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沈知微喃喃重复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不……江砚,不要……我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做,不该那样说!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屿森……林家……他们快完了!那是几代人的心血啊!求求你,放过他们吧!看在我们五年的情分上……”

“情分?”江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里的讥诮浓得化不开,“沈知微,从你默许林屿森穿着我的衬衫、搂着你的腰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债了。”

“债……”沈知微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想救林家?想救你的好‘兄弟’?”江砚的声音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慢条斯理地传来,“可以。明天下午三点,来‘云顶’会所,顶层‘观澜’厅。我们,当面谈。”

“云顶?观澜厅?”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那是顶级富豪的销金窟,以私密和昂贵著称。江砚约她去那里谈?谈什么?她心中警铃大作,但林屿森绝望的哭求和父亲一夜白头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她没有选择。

“好……我去。”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

“记住,一个人来。”江砚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沈知微瘫软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憔悴、泪痕斑驳的脸,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地颤抖。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沈知微几乎是踩着点到达“云顶”会所。她刻意穿了一身保守的黑色套装,素面朝天,试图用这种低调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侍者显然早已得到吩咐,恭敬地将她引向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观澜”厅占据了整个顶层,视野极佳,能将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厅内布置奢华而低调,巨大的落地窗前,只放着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和一张小茶几。江砚就坐在那张沙发里,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仿佛在欣赏风景。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身姿挺拔,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听到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

沈知微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走进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江砚……”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江砚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像冰冷的探照灯,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坐。”他指了指沙发对面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张硬质的、不带任何舒适感的扶手椅。

沈知微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鼓起勇气,迎上江砚的目光:“我来了。你说,要怎样才肯放过林家?”

江砚没有立刻回答。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放过林家?”他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以。很简单。”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茶几上放着的一份薄薄的、只有几页纸的文件。文件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只有冰冷的空白。

“签了它。”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份文件。只翻看了第一页,她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拿着文件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文件抬头是冷冰冰的四个字:《主仆协议》。

条款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乙方(沈知微)自愿成为甲方(江砚)的专属仆从,期限:无限期(直至甲方单方面解除)。

乙方需无条件服从甲方的一切指令,包括但不限于生活起居、社交活动、个人行为等各方面。不得有任何违抗、质疑或消极怠工。

乙方所有个人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微光”工作室所有权、名下房产、存款、投资等)即刻起无条件转移至甲方名下,由甲方全权支配。

乙方断绝与林屿森及其家族的一切联系,不得以任何形式提供帮助或传递信息。违者视为重大违约。

甲方拥有对乙方进行任何形式(非身体永久性伤害)惩戒的权利,乙方需无条件接受。

协议内容严格保密,乙方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违者将承担天价违约金及法律责任。

甲方承诺,在乙方完全履行协议义务的前提下,不再对林氏森茂集团采取进一步打击行动,并酌情提供喘息之机(注:不保证其最终存续)。

这根本不是协议!这是一份彻头彻尾的卖身契!是把她的人格、尊严、自由和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碾碎,然后双手奉上的屈辱契约!

“不……这不可能!”沈知微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屈辱的泪水,声音尖利地几乎破音,“江砚!你疯了!你这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签这种东西?!”

“犯法?”江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却冰冷刺骨,“沈知微,你觉得,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会在乎这个?至于签不签……”

他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姿态放松,眼神却像盯住猎物的鹰隼,带着残忍的玩味。

“选择权在你。签了它,林屿森和他那个快咽气的老爹,或许还能多喘几天气,不至于今晚就流落街头。不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沈知微脸上血色尽褪的绝望,才慢悠悠地补充道:“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森茂集团所有剩余资产将被银行和债主彻底瓜分清算。林屿森挪用的那笔钱,足够他在牢里待上十年八年。而你……”

江砚的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的工作室,会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因为‘抄袭侵权’和‘商业欺诈’被正式起诉。你名下的所有账户会被冻结。你猜,你那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父亲,会不会认你这个身败名裂、负债累累的女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知微的心脏。她浑身冰冷,如坠万丈深渊。江砚不是在恐吓,他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他有这个能力,更有这个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知微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江砚……我们五年……五年啊……你就没有一点……一点点的……”

“感情?”江砚替她说出了那个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蚀骨的寒意,“在你纵容林屿森穿着我的衬衫、搂着你、嘲笑我的那一刻,在你为了他指责我‘小心眼’的那一刻,那点可怜的感情,就被你们亲手撕碎了。现在,只有债。”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走到沈知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俯视一只卑微的蝼蚁。

“签,还是不签?”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般的冷酷,“林屿森的命运,就在你一念之间。想想他跪下来求你的样子?想想他可能要去坐牢?想想林家彻底破产,露宿街头?”

沈知微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屿森涕泪横流、跪地哀求的模样,浮现出林父一夜白头、绝望佝偻的背影……还有自己父亲得知一切后,那失望透顶、可能与她断绝关系的眼神……工作室破产,身败名裂,负债累累……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挣扎、不甘、屈辱,在这灭顶的威胁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颤抖着,看着茶几上那份如同烙铁般滚烫的协议,又抬头看向江砚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

她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我……我签……”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的哭腔。她颤抖着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如同悬在断头台的铡刀上。

就在她的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瞬间——

“叮咚。”

江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发信人:夜枭。

江砚瞥了一眼,嘴角那抹冰冷残酷的弧度,骤然加深,如同恶魔终于露出了最满意的微笑。他拿起手机,当着沈知微的面,点开了信息。

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个音频附件。

江砚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

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了林屿森那熟悉、此刻却充满了怨毒和算计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酒吧的包间:

【林屿森(醉醺醺,带着浓重的恨意):“……妈的!江砚那个杂种!他不得好死!把老子害成这样!还有沈知微那个蠢女人!装什么清高!要不是她一直吊着老子,给老子希望,老子至于去招惹江砚那个疯子吗?她要是早点跟老子睡,江砚能气成这样?假惺惺!都是她害的!”】

【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怂恿):“林少,消消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不过……沈小姐现在不是被江砚逼得走投无路了吗?她工作室也快完了。您看……她名下那套小公寓,地段还不错,现在急着出手救命的话,价格肯定能压到最低……还有她工作室那些设计稿和客户资料,要是能弄到手,转手卖给她的竞争对手……”】

【林屿森(打断,声音阴狠):“哼!她活该!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老子才懒得管她死活!你找人去接触她,就说……就说我认识放高利贷的,可以‘帮’她周转,条件嘛……就用她那套公寓和工作室的所有资料做抵押!先把东西搞到手再说!等榨干了最后一点油水,她爱死哪死哪去!妈的,这对狗男女,一个都别想好过!”】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知微拿着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丝生气都仿佛被抽走了。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听到了什么?

那个她视为至亲、不惜签下卖身契也要保护的“兄弟”林屿森?

那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林屿森?

在背后,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把她当成害他被报复的祸水?当成可以榨取最后价值的工具?甚至……还带着那样下作的、龌龊的念头?

“蠢女人”……“假惺惺”……“吊着老子”……“早点跟老子睡”……“榨干油水”……“爱死哪死哪去”……

这些恶毒的字眼,像一把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耳朵,刺穿她的心脏,将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和残存的温暖,彻底撕得粉碎!

“哐当!”

笔从她完全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沈知微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毯上。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魔鬼般的录音,但林屿森那充满怨毒和算计的声音,依旧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一遍又一遍。

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抛弃的、濒死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委屈和哀求,而是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被彻底背叛和利用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痛苦和……自我厌弃。

她为了这样一个畜生……竟然差点签下那样的卖身契?把自己的一切,尊严、自由、未来,都卖给江砚?

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毁灭般的痛苦,瞬间将她吞噬。她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窒息般的抽噎。

江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崩溃成一团的沈知微,看着她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自我厌弃。他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终于燃烧到极致的、名为“复仇快感”的火焰。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份《主仆协议》,又拿起那支掉落的笔。然后,他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沈知微平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沈知微破碎的心脏:

“听到了?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兄弟’。”

“这就是你口中‘比纯净水还纯洁’的友谊。”

“现在,”江砚将协议和笔,不容拒绝地塞进沈知微冰冷颤抖的手里,他的眼神如同深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恶魔般的诱惑,“签了它。签了它,我帮你,把这条忘恩负义、还想榨干你骨血的毒蛇,彻底碾死。”

“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走投无路。”

第六章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包厢里却如同惊雷。沈知微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笔画都歪歪扭扭,像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笔再次脱手滚落,整个人瘫软在地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华丽的天花板,像一具被掏空的木偶。

江砚拿起那份签好名的《主仆协议》,指尖在“沈知微”三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冰冷的纸张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颤抖和绝望的温度。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簇名为“掌控”的火焰,无声地燃烧得更旺。

“很好。”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将协议收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夹层,动作从容得像收起一份普通文件。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而渺小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卷,却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快感格格不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夜枭。”电话接通,那边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声音。

“目标二协议已签署。”江砚的声音平静无波,“执行‘清道夫’计划第二阶段。目标一,林屿森。要求:彻底剥离其社会属性,摧毁其所有退路。时限:一周。方式:我要他像条真正的丧家之犬,在所有人面前,彻底烂掉。”

“收到。方案已备好,72小时内启动。”夜枭的回答简洁有力。

挂断电话,江砚转过身。沈知微还瘫在地上,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巨大的打击和彻底的绝望,似乎抽走了她所有的生气。

江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他弯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沈知微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苍白如纸的脸。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飘离。

“沈知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像冰冷的铁链,瞬间锁住了她游离的意识,“看着我。”

沈知微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聚焦在江砚那张冰冷、英俊,此刻却如同恶魔般的脸上。恐惧和本能的服从,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协议生效了。”江砚的拇指在她冰凉的下颌上轻轻摩挲,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残忍,“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你。你是我的所有物,我的……狗。”

“狗”这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知微残存的自尊上。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

“作为主人,”江砚无视她的眼泪,继续用那种冰冷、宣判般的语调说道,“我需要一个标记,一个让你时刻记住自己身份的标记。”他松开她的下巴,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项链。链子是很细的铂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而吊坠……却是一个极其精巧、栩栩如生的……铂金狗牌。牌子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小小的、抽象的爪印浮雕。

江砚捏着那条细链,狗牌在他指尖轻轻晃动,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俯视着沈知微,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需要打上烙印的货物。

“戴上它。”命令,不容置疑。

沈知微看着那晃动的狗牌,瞳孔因为极致的屈辱而剧烈收缩。她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向后瑟缩,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不……不要……江砚……求求你……不要这样……”

“求我?”江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沈知微,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协议是你签的,路是你选的。现在,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只有服从的义务。”

他蹲下身,与沈知微平视,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恐惧的呼吸。他捏着狗牌链子的手,强硬地伸向她的脖颈。

“要么,你自己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恶魔般的蛊惑和冰冷的威胁,“要么,我帮你戴。选一个。”

沈知微浑身抖得像筛糠,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看着江砚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象征着彻底奴役的狗牌,林屿森恶毒的咒骂声、江砚冷酷的威胁、还有那份签了字的卖身契……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冲撞。

反抗?她拿什么反抗?她的一切,包括反抗的意志,都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碾碎了。

最终,那点微弱的、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残存的自尊。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般,伸出了冰冷僵硬的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铂金链子,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缩。但在江砚那如同实质般压迫的目光下,她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了那条细链。

冰凉的金属贴上她温热的脖颈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她笨拙地、双手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摸索着后面的搭扣。试了几次,都因为手指的剧烈颤抖而失败。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她破碎的心上又踩了一脚。

江砚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默剧。

终于,“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搭扣合上了。

那条细铂金链子,连同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狗牌,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了沈知微纤细的脖颈上。狗牌垂落在她锁骨之间,那小小的爪印浮雕,像是一个屈辱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所有权归属。

沈知微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低着头,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渍。脖颈间那冰冷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已不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一条……戴着项圈的狗。

江砚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勾起那枚小小的狗牌,轻轻掂了掂。金属的冰冷和他指尖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看着沈知微低垂的、布满泪痕的侧脸,看着她脖颈上那刺眼的“标记”,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暴虐的掌控感和复仇快感,如同最醇烈的酒,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满足。

他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残忍愉悦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记住这个感觉,沈知微。”他松开狗牌,声音里带着一种餍足的慵懒,“记住你脖子上的东西。从今往后,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存在的每一秒,都属于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跟我走。”他不再看她,转身,迈步走向包厢门口,背影挺拔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狗窝,不在这里。”

沈知微瘫在地上,脖颈间的狗牌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而轻轻晃动,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寒意直透骨髓。她看着江砚决绝的背影,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通往未知地狱的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踉跄跄地,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走向那个掌控了她一切、将她彻底打入深渊的男人。

狗牌在行走间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都像是在她破碎的灵魂上,又敲下了一枚屈辱的钉子。

第七章

三天后,城市边缘一家充斥着廉价香水、汗味和劣质酒精气息的地下酒吧。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疯狂地捶打着耳膜,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人影幢幢,群魔乱舞。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角落一个半封闭的卡座里,烟雾缭绕。

林屿森瘫在油腻的沙发里,头发油腻打绺,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眼袋深重得发青。他身上那件曾经价值不菲的衬衫皱巴巴的,沾着不明污渍,领口敞开着,露出嶙峋的锁骨。曾经意气风发的森茂少东,此刻落魄得像一条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野狗。

他面前的桌子上,歪七扭八地倒着几个空酒瓶,还有半瓶廉价的威士忌。他手里夹着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眼神涣散地盯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妈的……都他妈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江砚……江砚你个杂种……不得好死……”

森茂集团彻底完了。资产被瓜分殆尽,银行账户冻结,连他名下最后一套用来周转的小公寓也被债主强行收走抵债。父亲承受不住打击,突发脑溢血进了ICU,天价的医疗费像一座大山压下来。曾经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冷嘲热讽,甚至有人落井下石,趁机低价收购他手里最后一点值钱的玩意儿。

他试过去找沈知微,那个他以为最后还能榨出点油水的蠢女人。电话打不通,信息不回,去她工作室,大门紧锁,人去楼空。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连住最廉价旅馆的钱都快没了,只能流连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下酒吧,靠酒精麻痹自己,靠兜售一些从家里顺出来的、还没被查封的小玩意儿换点酒钱。

“哟,这不是林大少吗?”一个流里流气、染着黄毛的混混端着杯酒,一屁股坐在林屿森旁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着,今天又有什么好货出手?上次那块表,成色不错啊。”

林屿森醉眼朦胧地瞥了黄毛一眼,认出是经常在这片混、收点黑货的二道贩子。他烦躁地挥挥手:“滚!今天没货!”

“别介啊林少,”黄毛嬉皮笑脸地凑近,压低声音,“兄弟我这儿有条财路,就看你敢不敢走了。”

“财路?”林屿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警惕取代,“你他妈少蒙我!”

“蒙你干嘛?”黄毛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知道‘极乐散’吗?新玩意儿,劲儿大,来钱快!上头有人罩着,安全得很!就缺个有门路、懂行的‘分销’。我看林少你以前人脉广,路子野,干这个最合适!一本万利!干几票,你爹的医药费算个屁!”

“极乐散?”林屿森虽然落魄,但脑子还没完全坏掉。他知道那是什么,新型的违禁药物,沾上就是死路一条!他猛地推开黄毛,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拔高:“你他妈想害死我?!滚!给老子滚!”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毛被推了个趔趄,恼羞成怒,指着林屿森的鼻子骂道,“林屿森!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少爷?你现在就是条丧家犬!给你指条明路是看得起你!不识抬举的东西!等着饿死吧你!”黄毛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屿森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半瓶威士忌,仰头就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恐惧、愤怒和绝望。他真的要完了吗?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肮脏的角落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她毫不客气地坐到林屿森身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暧昧地划过他的手臂。

“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女人声音甜腻,眼神却带着审视和算计,“请我喝一杯?”

林屿森醉醺醺地看了她一眼,女人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但那股风尘气让他作呕。他正想推开她,女人却凑得更近,几乎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少,想不想……翻盘?”

翻盘?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林屿森。他猛地看向女人,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你……你有办法?”

女人神秘一笑,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办法嘛……当然有。就看林少你……舍不舍得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屿森还算英俊却憔悴的脸,又往下瞟了瞟。

林屿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林屿森,竟然沦落到要靠出卖色相和身体来换取机会?!

“滚!”他羞愤交加,猛地推开女人。

女人被推得差点摔倒,也怒了,尖声骂道:“呸!给脸不要脸!一个破产的废物,还当自己是金疙瘩呢?老娘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活该你穷死饿死!”女人扭着屁股气冲冲地走了。

接连的羞辱让林屿森彻底崩溃了。他抓起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啊——!!!”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嘶吼,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油腻的头发,“江砚!沈知微!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酒吧的保安闻声冲了过来,粗暴地架起发疯的林屿森,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扔出了后门。

“砰!”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震耳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

林屿森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堆满垃圾的后巷地上。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醉酒和脱力,几次都失败了。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裤子,垃圾的酸臭味钻进他的鼻孔。

他仰面躺在肮脏的地上,望着城市被霓虹映照得有些发红的、狭窄的天空。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一点点侵蚀着他最后的神智。翻盘?希望?全是狗屁!他完了!彻底完了!像一滩烂泥,被所有人抛弃,只能在这散发着恶臭的角落里腐烂发臭!

“哈哈……哈哈哈……”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充满了自嘲和疯狂。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半包皱巴巴的烟,抖抖索索地点燃一支。劣质烟草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剧烈咳嗽,却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他贪婪地吸着,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点温暖。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几个男人粗俗的调笑声。

“妈的,今天手气真背!”

“晦气!找个地方泄泄火!”

“咦?那边地上好像躺着个妞?身材不错啊!”

林屿森心里一紧,挣扎着想爬起来躲开。但他醉得太厉害,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下流的议论。

“哟,看错了,是个男的!”

“男的?妈的,真扫兴!”

“等等……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啊?”

“我靠!这不是那个……森茂集团的林大少吗?电视上见过!破产那个!”

“哈哈哈!还真是!曾经的阔少爷,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躺垃圾堆里!”

“啧啧,真他妈惨!来,哥几个,给咱们的林大少醒醒酒!”

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中,几双沾满泥污的鞋子围了上来。林屿森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求饶,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哗啦——!”

一桶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冰冷的、黏腻的、混杂着食物残渣和油污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全身!

“呕——!”林屿森被恶臭熏得剧烈干呕起来,眼睛被刺激得睁不开,头发、脸上、衣服上全是令人作呕的污秽。

“哈哈哈!爽不爽啊林大少?”

“再给你加点料!”有人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和臭鸡蛋,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拍下来拍下来!发网上!让大家都看看林大少的风采!”

闪光灯刺眼地亮起,伴随着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和肆无忌惮的狂笑。

林屿森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上,被馊水、烂菜叶和臭鸡蛋覆盖,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恶臭包裹着他。他像一滩真正的、散发着恶臭的烂泥,被肆意践踏、侮辱、拍照取乐。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丝神智。

他不再挣扎,不再嘶吼,只是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由污秽将自己淹没。只有身体因为寒冷和恶心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眼泪混合着馊水,无声地流淌。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被彻底碾碎,踩进了这肮脏的泥泞里,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章

黑色的库里南无声地滑入城郊一处被高大围墙和茂密林木严密包裹的庄园。厚重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又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庄园内部道路宽阔,景观别致,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没有人气的奢华。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风格冷硬的现代别墅前。别墅通体以深灰和黑色为主调,巨大的落地窗像冰冷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来客。

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江砚率先下车,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冷峻。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沈知微蜷缩在宽大的后座另一侧,身体僵硬。脖颈间那枚冰冷的狗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身份和处境。她看着车窗外那栋如同巨大牢笼般的冰冷建筑,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下车。”江砚冰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沈知微浑身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噤。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环境,像一只受惊的鹌鹑,脚步虚浮地跟在江砚身后。

别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和冰冷。挑高的大厅,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线条冷硬的家具,巨大的抽象派油画……一切都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奢华和疏离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冰冷的香氛,没有一丝烟火气。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管家无声地出现在玄关,对着江砚微微躬身:“先生。”

“李管家,”江砚脚步未停,声音平淡地吩咐,“带她去她的房间。规矩,你知道。”

“是,先生。”李管家抬起头,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那眼神没有任何好奇或探究,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和漠然,让沈知微如芒在背。

江砚不再理会她们,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沈小姐,请跟我来。”李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机器发出的指令。

沈知微低着头,攥紧了冰凉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一丝清醒。她跟着李管家,穿过冰冷空旷的大厅,走向位于别墅最深处、靠近后花园的一个角落。

李管家在一扇不起眼的深色木门前停下,用钥匙打开门。

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类似储藏室的味道飘了出来。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嵌着一盏光线惨白的吸顶灯。墙壁是冰冷的白色,地面是同样冰冷的灰色地砖。房间里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铁架床,铺着最简单的白色床单和薄被。一个同样简陋的塑料衣柜。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带淋浴的卫生间,门是磨砂玻璃的,毫无隐私可言。

这根本不像一个房间,更像一个……囚室。或者,一个给最低等佣人住的杂物间。

沈知微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简陋到极致、冰冷到窒息的空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就是江砚给她的“狗窝”?

“这是你的房间。”李管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声音依旧平板,“先生吩咐了,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房间、外面的走廊尽头那个小厨房、以及后花园最西侧那个凉亭。其他地方,禁止踏入。违者,后果自负。”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知微脖颈间那枚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眼的狗牌,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继续道:“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整理房间。七点,准备好先生的早餐,送到二楼书房门口。先生用餐时,你需要在餐厅外候着,随时听候吩咐。先生出门后,你需要打扫一楼指定区域。午餐和晚餐同样。晚上十点后,没有召唤,不得离开房间。”

“你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稍后会有人送来。都是统一配发。”李管家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至于你原来的东西,包括你身上这件,”她扫了一眼沈知微那件已经有些皱的黑色套装,“都不再需要了。”

“还有,”李管家最后补充,语气加重,“任何时候,见到先生,必须低头,保持安静。没有允许,不得直视,不得主动开口。你的身份,你自己清楚。记住规矩,才能少吃苦头。”

说完,李管家不再看沈知微一眼,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

“咔哒。”房门被轻轻带上,但没有锁死。可这扇门,对沈知微来说,却比任何锁都更沉重,更冰冷。

她一个人站在这个狭小、冰冷、如同牢房般的房间里。惨白的灯光照着她惨白的脸。脖颈间的狗牌贴着皮肤,冰冷刺骨。李管家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将她牢牢捆缚。

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天空。只有四面冰冷的白墙,一张冰冷的铁床,一个冰冷的衣柜,一个毫无隐私的卫生间……这就是她以后的世界?像一个最低贱的奴仆,不,比奴仆还不如,像一条被豢养的狗,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和施舍?

巨大的绝望和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同样冰冷的地砖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没有哭声。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个充满阳光和设计图纸的温馨工作室,想起了和江砚那个充满甜蜜回忆的公寓……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充满色彩和希望的生活,如今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

而现实,只剩下这冰冷的四壁,脖颈上屈辱的标记,和那个将她打入地狱、掌控她一切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佣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折叠整齐的衣物。

女佣看也没看坐在地上的沈知微,径直走到那个简陋的塑料衣柜前,打开柜门,将衣物放了进去。衣物是统一的样式:几件质地粗糙的灰色棉布长袖衫和长裤,两套白色的、类似佣人制服的围裙,还有几件同样粗糙的内衣裤。没有一件是她自己的风格,没有一件带着过去的痕迹。

放好衣物,女佣又放下一个塑料盆,里面放着简单的洗漱用品:一块肥皂,一支最便宜的牙膏,一把牙刷,一条毛巾。同样是最低劣的标配。

做完这一切,女佣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沈知微一眼,仿佛她只是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门再次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有惨白的灯光,冰冷的墙壁,和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被绝望彻底吞噬的身影。

沈知微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空洞地望着衣柜里那堆灰扑扑的、象征着彻底剥夺的衣服。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廉价的塑料盆。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粗糙的布料。然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一件件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曾经代表着体面和独立的黑色套装。

外套,衬衫,裙子……带着她最后一点体面和过去的衣物,被一件件脱下,如同剥落一层层脆弱的壳,露出里面苍白脆弱的身体。

她拿起一件灰色的、质地粗糙的长袖衫,套在身上。冰凉的、带着仓库霉味的布料贴上皮肤,激起一阵战栗。然后是同样粗糙的长裤。

当她换好这身如同囚服般的衣服,站在房间中央那面小小的、镶嵌在衣柜门上的镜子前时,她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死寂,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丑陋的、毫无生气的灰衣灰裤。脖颈上,那枚小小的铂金狗牌,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屈辱的光芒。

镜子里的人,哪里还有半分曾经那个自信、明媚、才华横溢的珠宝设计师沈知微的影子?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触碰着镜面,触碰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卑微的倒影。

“汪……”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哭腔的、破碎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嘴唇里,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在这个冰冷的、如同狗窝般的房间里,这声微弱的、屈辱的回应,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反复地,切割着她早已破碎不堪的灵魂。

第九章

顶层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个无情的画框,将城市璀璨而冰冷的夜景尽收眼底。江砚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书桌上一盏光线集中的台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深色的地毯上,拉得很长。

他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轻轻碰撞。窗外是流动的光河,是无数人挣扎沉浮的欲望都市。而他,如同站在云端的神祇,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手机屏幕亮着,放在旁边的书桌上。屏幕上,是几段刚刚由“夜枭”同步传输过来的高清视频片段。

第一段:肮脏的后巷,林屿森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垃圾堆里,被几个混混用馊水兜头浇下,烂菜叶和臭鸡蛋砸在他身上,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着他被彻底践踏的屈辱。他蜷缩着,颤抖着,眼神空洞绝望,如同一条真正的、濒死的野狗。

第二段:一家廉价旅馆的走廊监控。林屿森被两个彪形大汉粗暴地拖拽出来,他拼命挣扎哭喊,却被一拳打翻在地。他的行李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来,散落一地。旅馆老板叉着腰在门口唾骂:“没钱就滚!当老子这是慈善机构啊?!”林屿森趴在地上,徒劳地捡拾着散落的几件破旧衣物,脸上是鼻涕眼泪和污垢混合的狼狈。

第三段:某公立医院ICU外的走廊。林屿森胡子拉碴,形容枯槁,跪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前,双手死死抓着医生的裤腿,哭得撕心裂肺:“医生!求求您!再宽限几天!我爸……我爸不能停药啊!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周围是病人和家属冷漠或同情的目光。医生无奈地摇头,掰开他的手:“林先生,医院有规定,欠费太多,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最后一段:是某个隐蔽摄像头拍下的地下**角落。林屿森双眼赤红,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死死盯着赌桌。他颤抖着手,将身上最后一点皱巴巴的零钱押了上去。开牌,输光。他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旁边一个放高利贷的刀疤脸男人狞笑着凑近,拍了拍他的脸:“林少,没钱了?要不要再借点?利息好说,用你身上……零件抵也行啊?哈哈哈!”

视频结束。书房里只剩下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江砚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名为“复仇”的火焰,在无声地、炽烈地燃烧着,跳跃着,映照着屏幕上林屿森那张彻底崩溃、如同烂泥般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战栗的畅快感,如同最强劲的电流,瞬间贯穿他的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满足!五年积压的怒火,被背叛的耻辱,被轻蔑的刺痛……在这一刻,随着林屿森被彻底踩进泥泞、尊严尽失、走投无路的画面,得到了最彻底、最酣畅淋漓的宣泄!

他仰头,将杯中冰冷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却奇异地与心头的快感融为一体,带来一种极致的、毁灭般的愉悦。

不够。这还不够。

他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调出了另一个实时监控画面。画面分割成几个小窗。

其中一个窗口,正是别墅最深处那个狭小冰冷的房间。惨白的灯光下,沈知微穿着那身丑陋的灰色“囚服”,蜷缩在狭窄的铁架床上,背对着镜头,身体微微起伏,似乎在无声地哭泣。脖颈间,那枚铂金狗牌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另一个窗口,是走廊尽头那个小厨房。画面里,沈知微正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几个精致的骨瓷餐盘。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惊惶的谨慎,仿佛生怕打碎一个就会招来灭顶之灾。她低着头,脖颈间的狗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还有一个窗口,是后花园最西侧那个凉亭。沈知微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抱着膝盖,望着远处被高墙阻隔的天空,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脖颈上那枚刺眼的标记。

看着画面里那个曾经明媚张扬、如今却卑微如尘、被彻底驯化、戴上屈辱项圈的女人,江砚胸腔里那股毁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内线。

“李管家。”

“先生,请吩咐。”李管家刻板的声音传来。

“让她,”江砚的目光落在监控里沈知微清洗盘子的画面上,声音冰冷而清晰,“把二楼书房门口的地毯,一寸一寸,用手擦干净。现在。”

“是,先生。”

几分钟后,监控画面里,沈知微的身影出现在二楼书房外的走廊上。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桶和一块抹布,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屈辱。她看着书房那扇紧闭的、厚重的红木门,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知道,门的那一边,那个掌控她一切、将她打入地狱的男人,正在看着她,欣赏着她的卑微和服从。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跪了下来。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硌着她的膝盖。她将抹布浸入冰冷的水中,拧干,然后俯下身,开始一寸一寸地、极其用力地擦拭着门口那块昂贵的波斯地毯。

她的动作很慢,很用力,肩膀因为压抑的屈辱和恐惧而微微耸动。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擦拭自己早已破碎不堪的尊严。脖颈间的狗牌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这屈辱的姿势里。

书房内,江砚站在门后,通过门上的猫眼,清晰地看到门外那个跪在地上、卑微擦拭的身影。看着她苍白的侧脸,颤抖的肩膀,和那枚刺眼的狗牌。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毁灭快感和绝对掌控的极致愉悦,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他淹没!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施加在背叛者身上的痛苦和屈辱,正百倍千倍地反哺回来,滋养着他那颗被仇恨淬炼得冰冷坚硬的心。

爽!

痛快!

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不需要空虚,不需要反思。他只需要看着他们在他亲手编织的地狱里挣扎、沉沦、腐烂!看着曾经践踏他尊严的人,如今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看着他们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对他刻骨的恐惧和绝望的服从!

这就是背叛的代价!这就是他江砚的规则!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残酷,却带着一种君临天下般的、毁灭性的快意。

他转身,不再看门外那个卑微的身影,走回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同无数挣扎的星辰。

他拿起酒瓶,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映着他冰冷而愉悦的眸子。

游戏,远未结束。

这掌控一切、毁灭背叛者的快感,才刚刚开始。

而他,将在这复仇的烈焰和掌控的快意中,加冕为王。